2013年10月26日 星期六

一隻貓的逝去教我:生活。改變。夢想。實現。

一直以來,星期六是我一星期中最喜歡的一天,小時候爸媽會讓我們睡到自然醒,然後我們一家的懶人早餐,有咖啡、法國吐司、三明治、炸年糕、煎蘿蔔糕,吃什麼、做什麼完全聽命於天才老媽當天的靈感,這樣的「魔法精靈日」就像個儀式,每星期六在我們家上演,一直到我們上了國中,補習班上課搶奪了我們的魔法精靈日,之後天才老媽的魔術表演漸漸也被生活埋沒了⋯⋯
長大以後,我的工作讓我周間休假、周末上班,初期感覺挺不賴的,休假到哪裡都不怕人擠人,坐在任何角落都是自在的「都會閒人」,周末值班雖不輕鬆,但也不至於累死人,於是這樣度過了一年、兩年、三年⋯⋯,好多年以後我發現,同學結婚、家人聚餐、教會生活、聖誕節、跨年、農曆新年,漸漸與我無關,因為這些一般人理所當然休假的日子,對我而言也是理所當然上班的日子,若不是這世界上有網路、電話、家人、老公和老人家,也許我可以孤芳自賞與貓狗一起變老,當然過程中會先為幾隻寶貝送終。
有天,忽然覺得受夠了這種孤島生活,我想要參與家庭聚餐,我想念天才老娘現煮湯麵,特別是她退休後學了好多新把戲,重點是,我想整頓生活,我想找回自己,我想看看這世界還有多少不可思議,我想起自己已過三十的年紀,當年我娘已是三個孩子的媽,而我卻仗著沒有孩子的牽拌,送給自己一個帥氣的禮物,就是離開老東家,那個在我職涯投入貢獻最久的工作、台灣人人述說的萬惡淵藪、讓我在正規教條被邊緣化的角色。
這樣的改變很突然,我成為了可以自主生活的Freelancer,像脫韁野馬拚命衝,為了堅持自己決定是正確的,任何反對的意見,關上耳不聽、矇上眼不看,用最消極的方式溝通,用最積極的態度征服所有人的極限,活得就像原本的自己,任性、自由、冒險、不計代價,批判曾經出賣的志向,整肅一切應該回歸的「秩序」,壓榨所有時間、精力、情緒、關係,最後只要還沒死,健康也可以是必要的成本。
直到有一天,我向我的愛貓朵朵揮手,他閉上眼送我,從此訣別了,我內心徹底崩潰,但卻異常自若地工作,一樣忙著,照例運轉著,我很驚訝這個特異功能還活著⋯⋯,可是很清楚自己欲振乏力了。
我一直曉得幸福不是敲敲門就走進生命的,也知道必須花時間相處、用愛經營的,拚命鬥爭、努力成就若失去信念,什麼都空了,一個逝去的生命讓我無力也使我冷靜,收斂趾高氣昂,開始觀察,老公受委屈了、爸媽煩心憂傷了、家人陌生了、誰才是真正的朋友?我也不確定了。
朵朵走後,蟄伏十個多月的我,理解原先想要整頓的念頭是必須的,但策略和方法得重新調整,我沒有放棄自主自由自在的渴望,但是不能再任性不計代價,我得謙卑讓生活教我愛,指導我何時該出力、何時要配合,可以有情緒,但不能太放肆,自由不是不受限,而是內心踏實自在,生活不再無可奈何,而是照親疏遠近可以好好安排,不能求諸事順心,但可以選擇微笑淡定,不能滿足所有人的期待,但相愛的人同心就有力量,意見難免有出入,我得先忍耐,因為我的寶劍一旦出鞘肯定犀利傷人。
這幾個月來,我照樣周間休假、周末工作,只是星期六早上可以洗手做早餐,慢慢喚起小時候的記憶,我們家的「魔法精靈日」從「星期六懶人早餐」開始復出,加上爸媽近期的重大決定已進入執行階段,我們全家一起討論構築一個傳承的夢想,讓我發現家裡每一個人是如此的不同,有些事情甚至是非常不合,但我們是一家人,缺一不可,所以冷戰變成折磨,吵架顯得美好,見不到會想念,湊在一起大小聲也可以不顧情面。
為什麼一隻貓的死亡帶給我這樣的改變?我想是因為自責吧!虧欠朵朵的擁抱、疼惜和愛撫,我再也沒有機會補償,這樣的遺憾是自己造成的,我得改變,努力彌補還來得及挽回的,「幸福」是自己定義的,所以我慢慢學會有衝突先冷靜觀察,有問題就想辦法,無力解決的難題,讓時間淬煉我吧!生活~改變~夢想~實現!

2013年7月15日 星期一

夢中的聚會

一早醒來,腦中一點一滴正在流逝著夢境殘影,趕緊得清醒的我並不打算多想什麼,刷牙洗臉換衣服,如常出門買報紙開車上路,在固定的路旁暫停一下,拍下「早安,台北101」po網問候天下,繼續往南港方向前進。一如往常在同一個十字路口,我搶到第一車的老位,被剛升上來的太陽照射到眼睛,我瞇著眼看著前方的路,等綠燈亮起再往前走一小段,左手邊就是母校松山高中......忽然,早被拋向九霄雲外的夢境變清晰了......
夢裡,我和高中死檔、最喜歡的人一起在小小的、有深色木頭桌椅和大落地窗的空間裡,一壼熱茶,三支古瓷杯、三盤熱蛋糕,我訝異的是桌上竟然沒有咖啡,哈!這夢裡只有畫面卻沒有聲音,但有一句話竟然像字幕一樣浮現:認識很久不代表透徹了解,關係親密不等於完全接納。
60秒等紅燈的時間,實在不適合想太多太複雜,簡單的畫面、車上的音樂和心裡浮現的一句話,搭配眼前左右兩旁的大樓所構成的天際缐,我笑了!夢中我的高中死檔和最喜歡的人以及我,就好像眼前左右兩條天際線以及基隆路彼此平行的關係,清晨陽光中,我彷彿在回憶兩位老友的時光大道上繼續前行。


左右大樓天際缐和基隆路彼此平行的關係,就像......

這些年,我們或許各自精采,回想我們曾經彼此了解,但未必接納完全,所以各自旅行,繞過幾圈地球,體驗不同的人生風景,時不時在虛擬世界若有似無的關注對方近況,天知道夢境中的相聚在何年何月,但此時的我很滿足,過去他們在我生命中留下的痕跡,不管當年的滋味是苦澀或甘甜,現在想來都是美好的禮物。感謝這場夢,讓這個星期一從陽光下滿足的微笑開始,綠燈亮了,我踩著油門,從松山高中大門前上了環東大道,馳騁前往南港。

晨光中的環東大道



2013年7月6日 星期六

他逗笑了觀眾、惹哭了戲痴

2013年7月2日清晨3:34,李國修走了,他這一生贏得了劇場鬼才、戲劇大師等等封號。這位我從小就認識的藝界大師,58歲因大腸癌,謝幕了。

那天,我照樣一早走進辦公室,聽到同事說發了Breaking News,原來是國修老師走了,接連兩、三天,新聞不斷播著李國修的成長史、演藝歷程,許多藝人回憶著大師在他們生命中曾刻畫的點點滴滴,笑中帶淚、淚中有笑,在【京戲啟示錄】劇中的一句對白:「我這一生,只要做好一件事,就功德圓滿了!」為國修老師這一生,做了最精闢的註解。



度過這憂傷的一周,總算休假的我,決定也要告別憂傷,特地翻出了1985年【那一夜,我們說相聲】的錄音,想聽聽王地寶、舜天嘯說相聲,就當給自己一個看閒書、聽閒話的周休假吧!心情真的被逗樂了,笑到連坐在身邊的老公驚奇看著我,問:「你怎麼能笑得出來?這些話我這禮拜每天聽了不下三、四遍咧!」我說傻老公,這是我聽得懂人話的回憶啊!況且,我們做媒體的,工作中聽的是「資料」,下班後聽的是「作品」。一種是被處理,一種是被聆賞。不一樣的!

演戲的是瘋子、看戲的是傻子,國修老師這一生,他努力做好讓演戲的演好戲、讓看戲的看好戲,歡笑淚水都是感動的效應,他的離世讓人不捨,拜科技之賜,他說過的話、做過的事,曾刻畫的軌跡,藉著網路留存了局部。以後的人或許參予不了有他在的劇場,無法親身經歷他在劇中激動人心的演出,但看著這些畫面,或許可以端倪大師曾留給人的感動。

國修老師在【那一夜,我們說相聲】的一個段子,舜天嘯說:記憶中最深刻而忘不了的兩件事,就是「生」、「死」。大師生時,只想做好一件事~做劇團,大師死後,也要繼續做好一件事~「開門、上台、演戲」。李國修曾寫下自己的墓誌銘,他說,自己終其一生只有兩個夢想:「建立兩百人的全職劇團」和「興建一座屏風專屬劇場」,在這裡,你無須放上一束鮮花,只要有一張你曾經觀賞過屏風表演班的戲票。

2012年8月2日 星期四

老情人


常聽到一句話:女兒是老爸上輩子的情人。想到我親愛的「老情人」,總覺得我上輩子的眼光真是太雪亮了,便宜了我這輩子的阿娘!(雖然我也很愛我媽,但認識我爸的人,一定都認同我媽真的很幸福!)

我和我的老情人。

前幾個禮拜,某個周末的傍晚,我走在羅斯福路上,正扮演最流行的低頭族,隨手翻著臉書,不經意讀到一位小學同學的文字,頓時鼻頭一陣酸,差點在大馬路上噴淚,原來我同學的老爸已經是肺癌末期了。從他的字裡行間可以感受到他內心巨大的不捨和難過,也可以感受到他癌末的父親,咬緊牙關一點一滴拾起臨終前的小小滿足,不想徒留遺憾的堅毅。
秦同學在我印象中,是個黑黑壯壯的老實人,小學畢業後幾乎沒再連絡,將近20年不見,前一陣子看到他在臉書上邀請,我們才又有連繫,在他的Timeline中知道這些年他念了高中、上了大學,現在在銀行上班,結了婚、有個大家族,家人感情很緊密,他爸爸的病情牽動著一大家子的心情等等。
這天是秦老大孫女幼稚園畢業的日子,原本前一天秦老已經要動手術做人工血管為化療前準備,但不知怎地,前晚他的腳開始疼痛,隔天一大清早又開始發燒,腳也痛到不能走路,上個廁所都需要坐輪椅……但約莫到了早上10點,秦老突然自己下床,拖著遲緩的步伐,慢慢地走去廁所,然後他告訴家人,說他想去参加大孫女婷婷的幼稚園畢業典禮……
我同學去詢問醫生的看法,醫生說秦老有發燒的狀況,所以開刀先取消了,可以請假出去一下,全家人趕緊準備帶他到圓山畢業典禮場地,秦老坐在輪椅,全程參與典禮,就在大孫女婷婷上台揮手的那一刻,秦老突然撐起自己的身子,和老伴並肩站在一起,這時我那老實的同學眼淚再也止不住了,看到老爸爸忍著疼痛,仍要來參加他心愛的孫女婷婷的畢業典禮,他感慨著親情的偉大……

老情人最重要的四個女人。


事情過了兩個禮拜,這個周末,我的老情人去醫院開刀,左眼裝人工水晶體,我回到家看他眼睛包裹著厚厚的紗布,坐在沙發上一直睡一直睡,我心疼著同時,也想起了我那位秦同學,不知他的老爸現在情況怎麼了,低頭翻起我的臉書,顯然這兩個禮拜他有事忙著,臉書只在某個墓園打卡,心裡明白,生命總有走到盡頭的時候,秦老堅毅站立為孫女鼓掌的背影,彷彿又駐立在我眼前。

老爸的時尚秀!

這時我的老情人醒了,知道我和弟弟都回來了,他開始努力驅趕瞌睡蟲,難得全家人都在,他也想跟我們一起談天說笑,但因為手術過程中,醫生為了讓他神經放鬆,給他吃了兩顆鎮定劑,搞得他老人家被瞌睡蟲纏著,只能半夢半醒跟我們有一搭沒一搭應聲著,我們在聊:傍晚的夕陽好美;他喃喃自語著:下次鎮定劑吃一顆就夠了,兩顆太多了……,他總要出個聲參與一下,後來他大概放棄跟瞌睡蟲搏鬥了,我、弟弟、妹妹和媽媽就在老情人均勻的呼聲中,聊到夜深。

時間不等人,還剩多少時間可以珍惜?You never know!堂堂進入八月天,父親節就要到了,打算怎麼跟老情人一起度過呢?找個時間和上輩子的情敵──我妹妹好好討論討論吧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