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情人

常聽到一句話：女兒是老爸上輩子的情人。想到我親愛的「老情人」，總覺得我上輩子的眼光真是太雪亮了，便宜了我這輩子的阿娘！（雖然我也很愛我媽，但認識我爸的人，一定都認同我媽真的很幸福！）

我和我的老情人。

前幾個禮拜，某個周末的傍晚，我走在羅斯福路上，正扮演最流行的低頭族，隨手翻著臉書，不經意讀到一位小學同學的文字，頓時鼻頭一陣酸，差點在大馬路上噴淚，原來我同學的老爸已經是肺癌末期了。從他的字裡行間可以感受到他內心巨大的不捨和難過，也可以感受到他癌末的父親，咬緊牙關一點一滴拾起臨終前的小小滿足，不想徒留遺憾的堅毅。

秦同學在我印象中，是個黑黑壯壯的老實人，小學畢業後幾乎沒再連絡，將近20年不見，前一陣子看到他在臉書上邀請，我們才又有連繫，在他的Timeline中知道這些年他念了高中、上了大學，現在在銀行上班，結了婚、有個大家族，家人感情很緊密，他爸爸的病情牽動著一大家子的心情等等。

這天是秦老大孫女幼稚園畢業的日子，原本前一天秦老已經要動手術做人工血管為化療前準備，但不知怎地，前晚他的腳開始疼痛，隔天一大清早又開始發燒，腳也痛到不能走路，上個廁所都需要坐輪椅……，但約莫到了早上10點，秦老突然自己下床，拖著遲緩的步伐，慢慢地走去廁所，然後他告訴家人，說他想去参加大孫女婷婷的幼稚園畢業典禮……

我同學去詢問醫生的看法，醫生說秦老有發燒的狀況，所以開刀先取消了，可以請假出去一下，全家人趕緊準備帶他到圓山畢業典禮場地，秦老坐在輪椅，全程參與典禮，就在大孫女婷婷上台揮手的那一刻，秦老突然撐起自己的身子，和老伴並肩站在一起，這時我那老實的同學眼淚再也止不住了，看到老爸爸忍著疼痛，仍要來參加他心愛的孫女婷婷的畢業典禮，他感慨著親情的偉大……

老情人最重要的四個女人。

事情過了兩個禮拜，這個周末，我的老情人去醫院開刀，左眼裝人工水晶體，我回到家看他眼睛包裹著厚厚的紗布，坐在沙發上一直睡一直睡，我心疼著同時，也想起了我那位秦同學，不知他的老爸現在情況怎麼了，低頭翻起我的臉書，顯然這兩個禮拜他有事忙著，臉書只在某個墓園打卡，心裡明白，生命總有走到盡頭的時候，秦老堅毅站立為孫女鼓掌的背影，彷彿又駐立在我眼前。

老爸的時尚秀！

這時我的老情人醒了，知道我和弟弟都回來了，他開始努力驅趕瞌睡蟲，難得全家人都在，他也想跟我們一起談天說笑，但因為手術過程中，醫生為了讓他神經放鬆，給他吃了兩顆鎮定劑，搞得他老人家被瞌睡蟲纏著，只能半夢半醒跟我們有一搭沒一搭應聲著，我們在聊：傍晚的夕陽好美；他喃喃自語著：下次鎮定劑吃一顆就夠了，兩顆太多了……，他總要出個聲參與一下，後來他大概放棄跟瞌睡蟲搏鬥了，我、弟弟、妹妹和媽媽就在老情人均勻的呼聲中，聊到夜深。

時間不等人，還剩多少時間可以珍惜？You never know！堂堂進入八月天，父親節就要到了，打算怎麼跟老情人一起度過呢？找個時間和上輩子的情敵──我妹妹好好討論討論吧！